短篇|我那嫁给穷人的傻亲戚
共央君 学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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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-03-28


-1-


许文珍是城里有名的姑娘,身材高挑,细腰长腿,乌黑的头发扎成两条麻花辫,露出白皙的瓜子脸,好看极了。


刚过十八岁的生辰,就有不少人上门提亲,县长老丈人看着各色追求自己女儿的青年才俊,心里乐呵得不行。


可文珍似乎不为所动,谁也没瞧上,这可把家里人急得,三姑六婆轮番来做思想工作。


有一天,文珍开窍了,带着一个男人回家。只是,这个男人长得真不好看,皮肤黝黑,四方脸庞,左侧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,身材清瘦,穿着灰色的夹克外套,白色的衬衣洗得泛黄。不仅长相不好,连工作也只是个事业单位的小职员,一穷二白,收入远不如在银行工作的文珍。


家里人一看,傻眼了,这是啥玩意?


自认自家女儿条件不差,怎么找了个这样的货色,自然是强烈反对,甚至毫不客气就摆明了态度,把人“请”了出去。


一连好几天,文珍带着男人来都吃了闭门羹,父母不赞成这门婚事,亲戚们也不看好。

文珍急了,跪在父母的房前不起身,夜晚冷清的月色从她头顶洒下,未经打理的刘海在眼睛上覆下一层寒气,神情严肃而庄重。


整整一夜,文珍都挺直了腰杆跪着。直到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明亮窗户照在她身上,才微微驱散了寒意。


母亲一起身,才发现门外一夜未眠的女儿,心疼地抚摸着没有血色的脸:“珍啊,为啥子就要他啊,跟着他你会吃苦的。”


文珍看着母亲,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:“妈,我就喜欢他,虽然他现在什么都没,但我相信他会一辈子对我好的,当初您不也是这么相信爸爸的吗?”


三言两语,站在房里的父亲听见了,无奈地叹了口气,什么话都说不出了。


拗不过文珍,父母只好点头同意,可是全家人,没有一个人看好这段婚姻,就连出嫁那天,母亲也是含着泪对文珍说:“要是日子太苦就回来,一定要回来,爸妈养你。”


可文珍却摇摇头,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:“妈,你放心,我相信他,你也相信我的眼光好吗?”


也许,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,是最美的爱情。


但是,当爱情走向婚姻殿堂的时刻,也恰恰是危机来临的暴风前夜,不到最后一秒,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。



-2-


婚后的文珍,日子并没有过得很好。


男人随着工作应酬增多,开始染上了吸烟、喝酒的恶习。每次在外面喝得醉醺醺回来吐得到处都是,可文珍什么也没说,给男人擦干净身子扶上床后,就一个人默默地清理着面上狼狈不堪的污秽。


因为经常在外应酬,常常入不敷出,文珍知道男人好面子不肯花女人的钱,所以常常趁着男人熟睡时往他的裤兜里塞几块、几十块。


钱不多,但爱却满得溢出来。


可是,有一天深夜铃响,划破了静谧的夜。


“文珍,你睡了吗?”男人的声音有些懊恼,有些无奈。


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里蔓延开来,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,否则他绝对不会深夜来打扰她,“还没,等你呢,发生什么事了?”


“我……”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,突然哽咽起来,“我赌博输了,欠别人三万块,你明早能不能从家里拿钱过来。”


空气瞬间凝结,文珍拿着话筒呆在了原地,只听得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。


三万块啊……我到哪去找这么多钱……


文珍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,跟周围的亲戚朋友借了一圈,又卖掉了出嫁时所有的首饰才勉强凑齐。


带男人回家的路上,文珍什么话也没说,只是眉宇间沉郁凝结,眼底藏着阴霾。


回到家后,男人扑通一声跪在了文珍的面前,“文珍,对不起,都怪我真的太想赢了。我知道你辛苦,所以想把输的赢回来,没想到中了他们的圈套。”


文珍看着痛哭的男人,心里满是心疼,一向死要面子的他,仿佛一下子被掏空,绝望到了极点,叫人都不忍心看。


她扶起男人,说:“不要再想走什么捷径,脚踏实地,我们夫妻俩一起,日子总会好起来的。”


男人紧紧地抱着文珍,泣不成声。


第二天,文珍的父母一早就赶了过来,进门就指着男人的鼻子臭骂:“当初就不该让你们结婚,你看看我女儿现在过的什么生活,现在连嫁妆都让你赌没了,随便找个人也比跟着你这个整天抽烟喝酒的赌博鬼强多了。”


文珍拉着父母,一直在好生安抚。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说话了:“爸妈,你们等着,我一定会把钱连同珍的嫁妆连本带利赚回来。”望着男人坚毅紧皱的侧脸,文珍的心底突然漾起了自己也说不清的幸福。



-3-


生活开始步入正轨,一家人的生活随着孩子的诞生开始好了起来。


男人因为工作表现好,单位决定派他去北京进行为期一年的培训,培训回来之后有很大机率参加升职竞选。


这个机会对男人来说太重要了,正是他向岳父岳母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。


可是,他犹豫了。


文珍因为生孩子难产,产后身体非常虚弱,一个人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家庭,早已经瘦剩一把骨头。


晚上回家看见身影瘦削的妻子,男人的心就被狠狠地拧了一把。


自己工作那么拼命为了什么,不就是为了让妻子和孩子过的好一点吗,眼下这情况,又怎能抛下他们安心地去北京学习。


文珍的家人都没有想到,男人居然放弃了这个大好机会,虽然嘴上没说什么,但目光渐渐变得温和起来。


男人失去了进修的机会,但是他对于工作上的每项任务更加认真、更加拼命了,领导也十分赏识他的能力,没几年就把他提到了主任的位子。


虽然他成了一位小领导,但是在家里,永远都是属于文珍的丈夫。


文珍身体寒气重,冬天双脚总是冰冷的,男人会主动把她的双脚放到怀里捂热,等珍睡着后,自己再睡;平时在单位习惯了大嗓门对下属发号施令,但在家里对文珍总是轻声细语;文珍痛经时,他也会早早地去买菜,等妻子起床,便得意地大喊:“老婆,我做好了爱心早餐啦。”


原来,爱情很容易,幸福也很简单。

文珍,是我的姑姑。

这个男人,是我的姑父。



-4-


前段时间, 姑姑去广州做手术,顺道来我家小住,姑父则向单位请了长假陪同。


吃饭时,我问姑姑:“姑姑,你当初条件那么好,怎么就看上了我姑父了?”


姑姑一听,瞟了一眼姑父,开玩笑地说:“当初瞎了眼啊,眼光不好,这么多比他好的人一个都看不上,就喜欢他这个又丑又穷的臭小子。”


这回到姑父不乐意了,立马反驳说:“刚刚谁给你洗臭袜子和脏衣服来着?还敢说我不好。我平时在单位穿西装打领带,很多人都说我是刚毕业出来的年轻人呢。”说完,还得意地向我们挑了一下眉。


姑姑无语,只好投降,无奈地点头承认道,“好好好,我当初撞了财神爷,看中一只潜力股行了吧。”


一番拌嘴的对话,听得大家捧腹大笑。

饭后,姑父陪着姑姑出门散步。


这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,林荫大道上,阳光透过繁密的叶子斑斑点点地照在他们身上,空气中漂浮着草木花香,格子路面上映着一长一短、相互搀扶的身影。


虽然他们的故事平凡毫不起眼,但这才是最美爱情的模样啊。

你包容我的不足,我懂得你的不易。彼此真,互相忍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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